琦君有哪些散文啊?(原文)

2025-01-21 00: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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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
作者:琦君

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把青丝梳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白天盘成了一个螺丝似的尖髻儿,高高地翘起在后脑,晚上就放下来挂在背后。我睡觉时挨着母亲的肩膀,手指头绕着她的长发梢玩儿,双妹牌生发油的香气混着油垢味直薰我的鼻子。有点儿难闻,却有一份母亲陪伴着我的安全感,我就呼呼地睡着了。

  每年的七月初七,母亲才痛痛快快地洗一次头。乡下人的规矩,平常日子可不能洗头。如洗了头,脏水流到阴间,阎王要把它储存起来,等你死以后去喝,只有七月初七洗的头,脏水才流向东海去。所以一到七月七,家家户户的女人都要有一大半天披头散发。有的女人披着头发美得跟葡萄仙子一样,有的却像丑八怪。比如我的五叔婆吧,她既矮小又干瘪,头发掉了一大半,却用墨炭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额角,又把树皮似的头顶全抹黑了。洗过头以后,墨炭全没有了,亮着半个光秃秃的头顶,只剩后脑勺一小撮头发,飘在背上,在厨房里摇来晃去帮我母亲做饭,我连看都不敢冲她看一眼。可是母亲乌油油的柔发却像一匹缎子似的垂在肩头,微风吹来,一绺绺的短发不时拂着她白嫩的面颊。她眯起眼睛,用手背拢一下,一会儿又飘过来了。她是近视眼,眯缝眼儿的时候格外的俏丽。我心里在想,如果爸爸在家,看见妈妈这一头乌亮的好发,一定会上街买一对亮晶晶的水钻发夹给她,要她戴上。妈妈一定是戴上了一会儿就不好意思地摘下来。那么这一对水钻夹子,不久就会变成我扮新娘的“头面”了。

  父亲不久回来了,没有买水钻发夹,却带回一位姨娘。她的皮肤好细好白,一头如云的柔鬓比母亲的还要乌,还要亮。

  两鬓像蝉翼似的遮住一半耳朵,梳向后面,挽一个大大的横爱司髻,像一只大蝙蝠扑盖着她后半个头。她送母亲一对翡翠耳环。母亲只把它收在抽屉里从来不戴,也不让我玩,我想大概是她舍不得戴吧。

  我们全家搬到杭州以后,母亲不必忙厨房,而且许多时候,父亲要她出来招呼客人,她那尖尖的螺丝髻儿实在不像样,所以父亲一定要她改梳一个式样。母亲就请她的朋友张伯母给她梳了个鲍鱼头。在当时,鲍鱼头是老太太梳的,母亲才过三十岁,却要打扮成老太太,姨娘看了只是抿嘴儿笑,父亲就直皱眉头。我悄悄地问她:“妈,你为什么不也梳个横爱司髻,戴上姨娘送你的翡翠耳环呢?”母亲沉着脸说:“你妈是乡下人,那儿配梳那种摩登的头,戴那讲究的耳环呢?”

  姨娘洗头从不拣七月初七。一个月里都洗好多次头。洗完后,一个丫头在旁边用一把粉红色大羽毛扇轻轻地扇着,轻柔的发丝飘散开来,飘得人起一股软绵绵的感觉。父亲坐在紫檀木棍床上,端着水烟筒噗噗地抽着,不时偏过头来看她,眼神里全是笑。姨娘抹上三花牌发油,香风四溢,然后坐正身子,对着镜子盘上一个油光闪亮的爱司髻,我站在边上都看呆了。姨娘递给我一瓶三花牌发油,叫我拿给母亲,母亲却把它高高搁在橱背上,说:“这种新式的头油,我闻了就泛胃。”

  母亲不能常常麻烦张伯母,自己梳出来的鲍鱼头紧绷绷的,跟原先的螺丝髻相差有限,别说父亲,连我看了都不顺眼。那时姨娘已请了个包梳头刘嫂。刘嫂头上插一根大红签子,一双大脚鸭子,托着个又矮又胖的身体,走起路来气喘呼呼的。她每天早上十点钟来,给姨娘梳各式各样的头,什么凤凰髻、羽扇髻、同心髻、燕尾髻,常常换样子,衬托着姨娘细洁的肌肤,嬝嬝婷婷的水蛇腰儿,越发引得父亲笑眯了眼。刘嫂劝母亲说:“大太太,你也梳个时髦点的式样嘛。”

  母亲摇摇头,响也不响,她噘起厚嘴唇走了。母亲不久也由张伯母介绍了一个包梳头陈嫂。她年纪比刘嫂大,一张黄黄的大扁脸,嘴里两颗闪亮的金牙老露在外面,一看就是个爱说话的女人。她一边梳一边叽哩呱啦地从赵老太爷的大少奶奶,说到李参谋长的三姨太,母亲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句也不搭腔,我却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刘嫂与陈嫂一起来了,母亲和姨娘就在廊前背对着背同时梳头。只听姨娘和刘嫂有说有笑,这边母亲只是闭目养神。陈嫂越梳越没劲儿,不久就辞工不来了,我还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对刘嫂说:“这么老古董的乡下太太,梳什么包梳头呢?”我都气哭了,可是不敢告诉母亲。

从那以后,我就垫着矮凳替母亲梳头,梳那最简单的鲍鱼头。我点起脚尖,从镜子里望着母亲。她的脸容已不像在乡下厨房里忙来忙去时那么丰润亮丽了,她的眼睛停在镜子里,望着自己出神,不再是眯缝眼儿的笑了。我手中捏着母亲的头发,一绺绺地梳理,可是我已懂得,一把小小黄杨木梳,再也理不清母亲心中的愁绪。因为在走廊的那一边,不时飘来父亲和姨娘琅琅的笑语声。

  我长大出外读书以后,寒暑假回家,偶然给母亲梳头,头发捏在手心,总觉得愈来愈少。想起幼年时,每年七月初七看母亲乌亮的柔发飘在两肩,她脸上快乐的神情,心里不禁一阵阵酸楚。母亲见我回来,愁苦的脸上却不时展开笑容。无论如何,母女相依的时光总是最最幸福的。

  在上海求学时,母亲来信说她患了风湿病,手膀抬不起来,连最简单的缧丝髻儿都盘不成样,只好把稀稀疏疏的几根短发剪去了。我捧着信,坐在寄宿舍窗口凄淡的月光里,寂寞地掉着眼泪。深秋的夜风吹来,我有点冷,披上母亲为我织的软软的毛衣,浑身又暖和起来。可是母亲老了,我却不能随侍在她身边,她剪去了稀疏的短发,又何尝剪去满怀的愁绪呢!

  不久,姨娘因事来上海,带来母亲的照片。三年不见,母亲已白发如银。我呆呆地凝视着照片,满腔心事,却无法向眼前的姨娘倾诉。她似乎很体谅我思母之情,絮絮叨叨地和我谈着母亲的近况。说母亲心脏不太好,又有风湿病。所以体力已不大如前。我低头默默地听着,想想她就是使我母亲一生郁郁不乐的人,可是我已经一点都不恨她了。因为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和姨娘反而成了患难相依的伴侣,母亲早已不恨她了。我再仔细看看她,她穿着灰布棉袍,鬓边戴着一朵白花,颈后垂着的再不是当年多彩多姿的凤凰髻或同心髻,而是一条简简单单的香蕉卷,她脸上脂粉不施,显得十分哀戚,我对她不禁起了无限怜悯。因为她不像我母亲是个自甘淡泊的女性,她随着父亲享受了近二十多年的富贵荣华,一朝失去了依傍,她的空虚落寞之感,将更甚于我母亲吧。

  来台湾以后,姨娘已成了我唯一的亲人,我们住在一起有好几年。在日式房屋的长廊里,我看她坐在玻璃窗边梳头,她不时用拳头捶着肩膀说:“手酸得很,真是老了。”老了,她也老了。当年如云的青丝,如今也渐渐落去,只剩了一小把,且已夹有丝丝白发。想起在杭州时,她和母亲背对着背梳头,彼此不交一语的仇视日子,转眼都成过去。人世间,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呢?母亲已去世多年,垂垂老去的姨娘,亦终归走向同一个渺茫不可知的方向,她现在的光阴,比谁都寂寞啊。

  我怔怔地望着她,想起她美丽的横爱司髻,我说:“让我来替你梳个新的式样吧。”她愀然一笑说:“我还要那样时髦干什么,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我能长久年轻吗?她说这话,一转眼又是十多年了。我也早已不年轻了。对于人世的爱、憎、贪、痴,已木然无动于衷。母亲去我日远,姨娘的骨灰也已寄存在寂寞的寺院中。

  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是永久的,又有什么是值得认真的呢?

回答2:

有以下几篇 序
梦里依稀慈母泪
妈妈银行

妈妈,我跌跤了
母亲的教导
母亲的金手表
妈妈的小脚
和妈妈同生肖
妈妈罚我跪
母亲的菩提树
中个女状元
团圆饼
妈妈炒的酸咸菜
葡萄干面包
头发和麦芽糖
桂花卤·桂花茶
粽子里的乡愁
水是故乡甜
鞋不如故
故乡的农历新年
看戏
水是故乡甜母亲的手艺
一朵小梅花
玉兰酥
编草鞋
绣花
穿花球
百补衣与福贵被
柚子碗、盒及其他
虎爪
春酒
菜干
……
此情可等成追忆游子的思念

泪珠与珍珠 我读高一时的一篇英文课文,是奥尔珂德的《小妇人》,读到的书中马区夫人对女儿们说的两句话:

“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全班同学都读了又读,感到有无限启示。其

实,我们那时的少女情怀,并未能体会什么忧患,只是喜爱文学本身的美。

又有一次读谢冰心的散文,非常欣赏“雨后的青山,好象泪洗过的良心”一句。觉得她的比喻实在清

新鲜活。不知愁的少女,总是写泪与愁的诗。看到白居易《新乐府》的诗句:“莫染红素丝,徒夸好颜

色。我有双泪珠,知君穿不得……”大家都喜欢颠来倒去地背。老师说:“白居易固然比喻得很巧妙,却

不及杜甫的四句诗,既写实,却更深刻沉痛,境界尤高,那就是:‘莫自使眼枯,收妆泪纵横。眼枯即见

骨,天地终无情’。”

他又问我们:“眼泪是滚滚而下的,怎么会横流呢?”我抢先回答:“因为老人脸上布满皱纹,所以

泪水就沿着皱纹横流起来……”大家听了都笑,老师也颔首微笑说:“你懂得就好。但多少人能体会老泪

横流的悲伤呢?”

人生必于忧患备尝之余,才能体会杜甫“眼见枯骨”的哀痛。如今海峡两岸政策开放,在返乡探亲热

潮中,能得骨肉团聚,相拥而哭,任老泪横流,一抒数十年阔别的郁结,已算万幸。“未老莫还乡,还乡

须断肠。”这也不是探亲文学中,为何有那么多眼泪吧!

说起“眼枯”,一半也是老年人的生理现象。我丈夫一向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也得向眼科

医生那儿借助“人造泪”以滋润干燥的眼球。欲思老泪横流而不可得,真是可悲。

记得儿子幼年时,我常常要为他的冥顽不灵掉眼泪,儿子还奇怪地问:“妈妈,你为什么哭呀?”他

爸爸说:“妈妈不是哭,是一粒沙子掉进她眼睛里,一定 要用泪水把沙子冲出来。”孩子傻乎乎地摸摸我

满是泪痕的脸,他哪里知道,他就是那一粒沙子呢?

沙子进入眼睛,非要泪水才能把它冲洗出来,难怪奥尔珂德说“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明”了。

记得有句诗说:“玫瑰花瓣上颤抖的露珠,是天使的眼泪吗?”想象得真美。然而我还记得阿拉伯诗

人所编的故事:“天使的眼泪,落入正在张壳赏月的蚌体内,变成一粒珍珠。”其实是蚌为了努力排除体

内的沙子,分泌体液,将沙子包围起来,从而形成一粒圆润的珍珠。可见生命在奋斗过程中,是多么艰

苦!这一粒珍珠,又何尝不是蚌的泪珠呢?

最近听一位画家介绍岭南画派的一张名画,是一尊流泪的观音,坐在深山岩石上。他解说因慈悲的观

音,愿为世人负担所有的痛苦与罪孽,所以她一直流着眼泪。眼泪不为一已的悲痛而为芸芸众生而流,佛

的慈悲真不能不令人流下感激的泪。

基督徒在虔诚祈祷时,想到耶稣为背负人间罪恶,被钉在十字架上滴血而死的情景,信徒们常常感激

得涕泪交流。那时,他们满怀感恩的心,是最纯洁真挚的。这也是奥尔柯德说的“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

明”的原因吧!

回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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