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乐天安命”的人生情怀非但不完全消极,而且是一种豁达、一种达观,一种智慧、一种真实。“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的感受,如同“哀吾生之须臾,羡长 江之无穷”的感受,如同“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 滚来”的感受,如同“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感受,本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真实的,人人都会有的人生 感受。基于这种感受之上所产生的“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的人生态度,尽管有消极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一种豁达、一种达观,一种智慧、一种真实。“乐天安命”的人生情怀,和陶渊明务本求实、不慕荣利、追求本真的人生追求和人生境界是高度一致的,因而也能不因 此 说他不乐观、不积极、不上进。
陶渊明归隐田园与他嗜酒爱酒一样,都是他思想的集中体现,两者共同构成了陶渊明思想,即隐逸与济世的矛盾思想的统一体。他企求通过泯去后天的经过世俗熏染的“伪我”,以求归返一个“真我”。他看到了社会的腐朽,但是没有力量去改变只好追求自身道德的完善。他看到了社会的危机,但是找不到正确的途径去挽救它,只好求救于人性的复归。正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改变现实社会,才隐居田园,躲避世事,偏安一隅中营造自己的社会理想。这种社会理想并不是像老子一样的“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思想,而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心灵隐逸”。从陶渊明的田园诗中,可以发现其少年般的纯真、琴音般的清峻、与人和睦相处的仁爱精神,体会到无忧无愁的无我之境,以及安逸、超脱尘世的轻松感等,这些都是其诗歌之“真生命”、“真性情”之所在。这就是他的“借景抒情”——追求自然和本真,表现出不屈从流俗、刚正不阿的人生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