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一个论文题目,“鲁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识”觉得比较大,无从下手,请各位达人提供建议,谢谢

2024-11-07 10:3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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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1:

首先,简要谈谈鲁迅在传统批判中的态度:
在近代中国快速变迁的情境中,传统文化模式不再配合,古老的法则不再适用,鲁迅不得不开始“走异路、逃异地”,这实际上就是一种向传统文化模式告别的姿态和宣言。就鲁迅而言,尽管他(包括胡适、周作人、刘半农等)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了深入的、卓有成效的研究和总结,如他的《中国小说史略》,(胡适的《中国章回小说考证》、《中国哲学史大纲》),认识到在实践过程中对传统文化的传承性,其中包含着肯定因素,存在着“延续”的可能性和必然性;但在思维方式上,在总的价值体系方面,他对传统持否定性的整体观。其原因就是他认为中国传统的政治、军事、文化、制度……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而这个整体的现实功能相对于西方社会文化体系而言是否定性的,并导致了中国的落后。不仅如此,鲁迅的伟大之处,还在于他同样也认识到自身的历史性,他在反传统的过程中同时洞察了自身的历史性,即自己是站在传统之中“反传统”,因此,对传统的否定的价值判断导致了对自我的否定性的价值判断,这也是鲁迅反传统的基本前提。 这表明了鲁迅把反传统的社会活动纳入了自身的精神历程,并使之具有了“赎罪”的意义:传统的罪恶也是我的罪恶,对传统的批判和否定也是对“我”的批判和否定。
鲁迅负载了中国传统文化太多的积淀.鲁迅生活在封建文化之中,对封建文化具有某种天然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决定了鲁迅无法摆脱传统的影响,也决定了其一生所批判的目标.同时,对封建文化的亲和力是其痛苦的源泉.
鲁迅的留洋经历助长了其责任意识.生活在中国之时,鲁迅对封建文化的态度是"爱也是你 --- 因为你滋养了我,恨也是你 ---- 因为你毁灭了我",此时的鲁迅还局限于"小我".而留洋之后,鲁迅经历了本雅明式的 "震惊":封建文化虽然滋养了我,但害了中国.此时的鲁迅有"小我"走向"大我","责任"意识呈现.
挣扎中的绝望.越是挣扎,就越能看清封建文化的吃人本质,而越是看清这种本质,就越是挣扎.如此以来,鲁迅在他的作品中时常流露出一种精神上的绝望,而这种绝望就是我们所谓的其"批判的深度".
在中国现代作家中,没有哪一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识有鲁迅这样深刻而又具体,没有哪一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批判有鲁迅这样执著而又犀利。鲁迅一针见血地将中国的传统文化概括为奴性文化。他说:“中国的文化,都是侍奉主子的文化,是用很多的人的痛苦换来的。无论中国人,外国人,凡是称赞中国文化的,都只是以主子自居的一部分。”(《老调子已经唱完》)鲁迅认为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资格,至多不过是奴隶,中国历史上只有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努力从整体上把握中国传统文化的特征。在把握中国传统文化的整体特征的同时,鲁迅在许多文章中还十分具体深刻地剖析中国传统文化的种种弊病,鲁迅以偏执的发展观孜孜于对中国传统文化弊病的揭示和批判,“这是意在复兴,在改善”(《致尤炳圻》),因而鲁迅在他的乡土小说的创作中也努力解剖、抨击中国传统文化在民族心理性格方面形成的种种病态。
鲁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批判中,对国民性的卑怯是深恶痛绝的,他一再针砭在中国传统文化浸淫下国民性的卑怯,他说:“……意图生存,而太卑怯,结果就得死亡。以中国古训中教人苟活的格言如此之多,而中国人偏多死亡,外族偏多侵入,结果适得其反,可见我们蔑弃古训,是刻不容缓的了。”(《北京通信》)鲁迅的乡土小说展示给我们的是一个卑怯者的世界。李长之在《鲁迅作品之艺术的考察》中就指出:鲁迅的小说创作“在内容上,写的东西都是一致的,就是写农民的愚和奴性”。在鲁迅的乡土小说中,将儿子的命运寄寓在人血馒头上的懦弱的华老栓(《药》),一心想跻身于长衫客行列的落魄的孔乙己(《孔乙己》),因丢了辫子被女人当众辱骂的忧愁的七斤(《风波》),在多子、饥荒、苛税等压榨下苦得像个木偶人的闰土(《故乡》),都是乡土社会中的卑怯者,他们对于身受的压迫忍辱受屈逆来顺受。《祝福》中到土地庙捐门槛赎罪的祥林嫂,《在酒楼上》中敷敷衍衍模模糊糊无聊地生活着的吕纬甫,《孤独者》中亲手选了独头茧将自己裹在里面的魏连殳,《离婚》中慑于七大人威光的爱姑,也都是社会生活中的卑怯者,虽然他们面对坎坷的命运和人生也有过不平和抗争,但最终都屈服于文化传统和社会环境。鲁迅将国民的卑怯视为国民性的主要病根之一,他以决绝的姿态予以抨击。鲁迅极力反对卑怯者半死半生的苟活,他深切地期望人们能挣脱文化传统的禁锢,有真正的人的生活,他说:“世上如果还有真要活下去的人们,就先该敢说,敢笑,敢哭,敢怒,敢骂,敢打,在这可诅咒的地方击退了可诅咒的时代。”(《忽然想到•五》)
鲁迅先生对于卑怯者的恃强凌弱更为痛恨,他曾愤愤地指出:“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不可救药的民族中,一定有许多英雄,专向孩子们瞪眼。这些孱头们!”(《杂感》)鲁迅在其乡土小说创作中一再针砭揭示卑怯者的凌弱。《孔乙己》中咸亨酒店里酒客们对孔乙己的奚落哄笑,《药》中老栓茶馆里茶客们对夏瑜的斥责讥嘲,《明天》中鲁镇上红鼻子老拱、蓝皮阿五对单四嫂子的欺凌,《阿Q正传》中遭假洋鬼子棒喝的阿Q对小尼姑的侮辱,《祝福》中鲁镇人对祥林嫂悲剧故事的学舌、对祥林嫂额头伤疤的嘲弄,《孤独者》中寒石山村人们对魏连殳关于其母丧葬仪式的胁迫,都可看出鲁迅对乡村社会中卑怯者的恃强凌弱的深恶痛绝。鲁迅曾愤然地指出:“要除去于人生毫无意义的苦痛。要除去制造并赏玩别人苦痛的昏迷和强暴。”(《我之节烈观》)
在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批判中,鲁迅对封建节烈观念和等第思想十分憎恶,在《我之节烈观》中,鲁迅将封建节烈观念视作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他说“社会上多数古人模模糊糊传下来的道理,实在无理可讲;能用历史和数目的力量,挤死不合意的人。这一类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里,古来不晓得死了多少人物;节烈的女子,也就死在这里。”鲁迅在其乡土小说中就描述了在封建节烈观念的影响摧残下,“不幸上了历史和数目的无意识的圈套,做了无主名的牺牲”的乡村社会的人们。《明天》中的寡妇单四嫂子执意守节,将儿子宝儿视作她人生的惟一寄托和希望,宝儿的不幸病逝,使她失落了明天。《祝福》中的祥林嫂守寡后又被婆婆强行嫁到贺家墺,一心守节的祥林嫂全力反抗,竟一头撞在香案角上。被称作善女人的柳妈竟认为当初祥林嫂“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并劝祥林嫂去土地庙捐门槛“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封建的节烈观念成为摧残乡村妇女的“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社会公意不节烈的女人,既然是下品;他在这社会里,是容不住的”。因而精神上受尽折磨和摧残的祥林嫂在容不住她的社会里只有走向死路。鲁迅认为应该追悼中国历史上为节烈观念迫害致死的人们,并说:“我们追悼了过去的人,还要发愿:要自己和别人,都纯洁聪明勇猛向上。要除去虚伪的脸谱。要除去世上害己害人的昏迷和强暴。”(《我之节烈观》)
鲁迅将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的历史与传统概括为吃人的筵宴,这种吃人是建筑在封建的等级制度上的。鲁迅指出:这种吃人的筵宴,“但我们自己是早已布置妥帖了,有贵贱,有大小,有上下。自己被人凌虐,但也可以凌虐别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别人。一级一级的制驭着,不能动弹,也不想动弹了。”(《灯下漫记》)鲁迅对这种封建的等第思想是极为憎恶的。他说:“中国人至今还有无数‘等’,还是依赖门第,还是倚仗祖宗,倘不改造,即永远有无声的或有声的‘国骂’。”(《论“他妈的!”》)中国传统的君臣父子等第严格的礼治秩序成为几千年来规范人们的生活准则和处世方式,鲁迅的乡土小说中对这种森严的等第思想作了生动的揭示。《孔乙己》中去咸亨酒店喝酒的人们,长衫客和短衣帮泾渭分明,短衣帮们是靠柜外站着喝酒的,而长衫客则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慢慢地坐喝,而落魄的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孔乙己始终未能跻身于长衫客之列,最终脱下了长衫,穿件破夹袄,盘着两腿来喝酒。《故乡》中回乡寻觅过去的记忆与情感的主人公“我”,在被岁月和生活压迫得麻木了的闰土一声“老爷”的称呼中,感到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童年时相处得无拘无束的小英雄闰土消失了,只有辛苦麻木得像木偶般的闰土了。鲁迅十分深刻地将人之间的这种隔膜归为封建等第的缘由。他说:“……在我自己,总仿佛觉得我们人人之间各有一道高墙,将各个分离,使大家的心无从相印。这就是我们古代的聪明人,即所谓圣贤,将人们分为十等,说是高下各不相同。”(《俄文译本〈阿Q正传〉•序》)。
鲁迅针砭了中庸思想和瞒骗行径。被称为儒家最高美德的中庸思想倡导不偏不倚执两用中的中和主义,这成为人们道德修养和处世行事的基本准则和方法。鲁迅将中庸视作国民性卑怯的根由和阻碍中国人进行改革前行的巨大阻力。鲁迅指出:“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没有更激烈的主张,他们总连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无声的中国》)在散文《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中,鲁迅就抨击了聪明人的中庸思想、推崇傻子的改革精神和批判了奴才的奴性性格。在散文《立论》中针砭了执两用中的中庸之道。鲁迅在乡土小说创作中,也生动地揭示了这种不偏不倚的中庸思想。《明天》中的王九妈,面对单四嫂子询问宝儿的病情,她只是“端详了一番,把头点了两点,摇了两摇”。这种不置可否不负责任的回答,与《立论》中既不谎人也不遭打的回答如出一辙,这显然是为鲁迅所鄙弃的。《祝福》中回归鲁镇的游子,在祥林嫂关于灵魂地狱有无的叩问中,只能以“也许有”,“也未必”和“说不清”搪塞,这种中庸之道的处世态度,鲁迅在小说中阐释道:“‘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用的话。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一结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了。”这显然是为鲁迅所针砭的调和折衷的中庸之道,是一种摆脱责任和道义的中和主义。《在酒楼上》中的吕纬甫在社会和环境的压迫下,从一个关心国家前途命运敢作敢为的青年,变为一个教教“子曰诗云”敷衍模糊无聊随便的弱者,他以中庸之道调和规范自我的人生。这显然也是为鲁迅所不满的。
鲁迅憎恶中国人的奴性性格,更憎恶他们以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他说:“中国人的不敢正视各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来,而自以为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着国民性的怯弱,懒惰,而又巧滑。一天天的满足着,即一天一天的堕落着,但却又觉得日见其光荣。”(《论睁了眼看》)鲁迅憎恶他们能以瞒和骗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鲁迅的《阿Q正传》立意写出国人的魂灵,阿Q是以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来的典型人物,不管处于何等不利和不愉快的境地,阿Q都能从中摆脱出来,处于精神上胜利的不败之地。《故乡》中麻木辛苦生活着的闰土,在香炉和烛台里寻觅人生的希望,寻求精神的寄托和慰藉。《祝福》中受尽折磨的祥林嫂,到镇西头的土地庙捐门槛赎罪,求得精神的平衡与解脱。《孤独者》中作茧自缚的魏连殳,躬行其先前所憎恶所反对的一切,拒斥其先前所崇仰所主张的一切,在失败中找到了精神上的胜利。鲁迅深深地憎恶国民的奴性性格,真诚地期盼能创造出中国历史上未曾有过的第三样时代,真正争取到做人的资格和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