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和书法的关系?

2024-11-09 06: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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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是文字书写的艺术,文学是以语言文字为形式,表达作者的内在情志的艺术,二者都与文字有着密切的关系。书法与文学的关系实在是个很大的题目,下面仅就我所知道的简单谈一谈。
我们先来看几幅作品。第一是《兰亭序》,第二是唐代陆柬之的《文赋》墨迹,第三是杜牧的《张好好诗并序》,还有两个分别是苏东坡和黄山谷的《黄州寒食诗帖》和《松风阁》(参看所附图录)。我们先简单来看一下这几件作品,这本《兰亭序》是唐人冯承素的摹本,历来被认为最的王羲之的风神。虽然这不是王羲之的原迹,但也可以说是庶几近矣了。通过它,我们可以窥见王羲之书法的一斑,通幅作品飘逸灵动,笔断意连,顾盼生姿,如果我们通过这书法作品来读《兰亭序》这篇文章,则文中所表现出的寄情山水,放浪形骸等等晋人风度就跃然纸上了。再看唐代书法家陆柬之所写的《文赋》,我们知道陆机的《文赋》是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很重要的一篇文章,陆柬之是陆机的后人,他的这幅墨迹也在书法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杜牧手写的《张好好诗并序》,这是一件诗歌与书法俱佳的珍品,《张好好诗》很多人都知道,但这件书法作品知道的人可能就相对要少了。《宣和书谱》称杜牧的书法“气格雄健,与其文章相表里”。杜牧传世的书法作品仅此一件,唐诗人中,擅长书法者不乏其人,可惜墨迹鲜有流传,仅杜牧《张好好诗并序》、贺知章《孝经》等寥寥可数,因此弥足珍贵。我们再来看东坡先生的《黄州寒食诗》,“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在东坡诗集中此诗并非上乘之作,但这件书法作品却是他的代表作,极为后人所推崇,有天下第三行书之称。这书法作品抑扬顿挫,一气呵成,有一泻千里之势,苏轼流传下来的墨迹很多。但这样气势开张的却不多见。通过它来读东坡的这首诗,就多了一重艺术享受,而且,诗歌与书法实在也是相得益彰,就好象两扇窗子,透过它们,我们能更真切的窥见苏轼在创作这件艺术品的时的内心情感。这幅作品后面,有黄庭坚很短的跋,写得也很精彩,“东坡此诗似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它日东坡或见此书,应笑我于无佛处称尊也”,颜鲁公就是唐代的颜真卿,杨少师就是五代的杨凝式,李西台是宋初的李建中,都是宋人极为推崇的书法家,从中可见出山谷多东坡的欣赏,更可见他的非凡艺术鉴赏力。山谷真可以说是东坡的知音。黄庭坚是同时看到了这件作品的诗歌艺术美和书法艺术美,这正是我们应向他学的地方。现在我们来看黄庭坚的墨迹《松风阁》,读过这首诗的人一定不少,“依山筑阁见平川,夜阑箕斗插屋椽,我来名之意适然……”,这是山谷晚年的作品,笔画如长枪大戟,这是山谷大幅行书的典型风格,山谷在被贬途中游湖北鄂城樊山,借景抒情,诗句中不免有一些牢骚和慨叹。通幅字的结体取斜势,中宫收敛,长画多一波三折,极富张力,这正与诗歌所表达的情感相符。
中国古代文人多能文善书,流传至今的书法名迹不少都是文学史上的名篇,通过以上我们所举的几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到,如果将传世书法作品的书法艺术美和文辞之美结合起来欣赏,我们将获得更多的审美愉悦,而且,用这样一种双管齐下的方法来赏玩这样复合型的艺术作品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以上我们所说的是书法与文学浅层次的一种关系,下面我们谈谈文学(主要是诗歌)与书法更深层的关系,我想分两个方面来说
第一是以诗论书,也就是用诗歌的形式来谈论书法,这种诗歌叫论书诗,有些写得好的论书诗是用诗歌的语言为我们描绘出书法艺术的魅力来,比如李白的《草书歌行》对怀素草书创作的描绘,“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李白用他擅长的极度夸张的语言,为我们描绘出一代草书大家怀素和尚挥毫时的情态,实在是生动之极!
另外也有一些一流的论书诗,在不伤及诗歌的艺术性的前提下,又道出关于书法的种种精辟见解来。例如苏东坡的《次韵子由论书》,“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貌妍容有颦,璧美何妨椭?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其中“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常常被引作宋人书法“尚意”的力证。也有不少人椐此得出东坡不重法度的结论。其实,我们如果结合他反复强调的“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的观点来理解,就能明白东坡所谓“意”,是法度之中的“意”。诗中提出“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这是对书法艺术风格的多样性的一种肯定。又如东坡在《石苍舒醉墨堂》一诗中写道,“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何用草书夸神速,开卷惝恍使人愁。我尝好之每自笑,君有此病何能瘳。自言其中有至乐,适意不异逍遥游,……兴来一挥百纸尽,骏马倏忽踏九州。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诗歌一开始提出草书创作带来自我陶醉的状态,“自言其中有至乐,适意不异逍遥游”,这其实是对艺术创作的自娱性的生动阐释。后面有提出“我书造意本无法”,其实这“无法”不是说没有法度,而是说在得法之后忘法的一种状态,这里是针对草书的创作而说的。

以上说的是以诗论书,现在我们反过来简单谈谈以书论诗,书法是视觉的艺术,比较直观,因此古人常常借助书法来谈论诗歌。例如,苏东坡在他非常有名的《书黄子思诗集后》中就是以书法喻诗,“予尝论书。以谓钟王之迹,萧散简远,妙在笔画之外。至唐颜柳,始集古今笔法而尽发之,极书之变,天下翕然以为宗师。而钟王之法益微。”以上是说书法,下面便由此转到论诗,“至于诗亦然”用苏武李陵等来比钟繇,王羲之,用李杜来比颜真卿与柳公权。前者之妙,在于自然,后者则以法度见长。比得确实是非常贴切。又譬如,沧浪诗话的作者严羽在《答出继叔临安吴景仙书》中提到,“坡谷(指东坡和山谷)诸公之诗,如米元章(指米芾)之字,虽笔力劲健,终有子路事夫子时气象。盛唐诸公之诗,如颜鲁公书,既笔力雄壮,又气象浑厚,其不同如此”这是典型的以书论诗。我们知道,严羽推崇盛唐诗,在《沧浪诗话》中说李杜诗可以“入神”,他非常看不上宋人的“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这里他以书论诗,来证明他的观点,也是很有说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