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作者王雄成
1
海棠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盘子里的煎蛋很美味,蘸一点酱油,嚼起来满嘴的香。父亲随手拿起一张早报翻来翻去,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母亲看起来有些烦闷,坐在沙发上都快拨了半个小时电话了,依然接不通。
“真是不明白,春竹为什么要嫁到那么个偏僻的镇子上去?手机在那边没信号也就算了,现在连座机都打不通。过三天就是妈妈的生日了,连个人也联系不上。”母亲朝着悠闲的父亲抱怨道。
“那也是她妈妈,她应该会记得的吧。”父亲随口答了一句。
“往常都是我打电话通知的,有一年忘记通知了她就没来。真不让人省心。”
“我说当年她要嫁到那边去你们就不应该同意。”父亲坐直了身子。
“我不同意有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嫁,连妈都没辙了,我这个做大姐的还不就只能祝福她了。”母亲不满父亲的指责,继续说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当年你也没提出过反对啊。”
“那是你们家的家事,咱们当时也还没结婚,我怎么管得着?”父亲皱着眉头,放下了报纸。
母亲气得脸都发白了,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反驳。海棠最怕就是大人们吵架了,她把筷子放下,说道:“妈,别生气了。我反正也有好几年没去小姨家了,现在正好放寒假,我今天去一趟算了,还可以当面提醒她姥姥生日的事情。”
母亲平复了一下心情,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说道:“这样也好。你吃完早餐就去吧。我去找点礼物让你带着。”
2
先要坐四个小时长途汽车到县城,然后从县城还要搭两个小时班车到更为偏远的关山镇。那里地如其名,群山环绕,整个镇子就像是被山关起来一样,像个囚笼。
海棠一直都有些晕车,在长途汽车上就吐掉了早餐。到县城买了瓶矿泉水漱了口,也不敢再吃东西。紧接着就上了班车,由于道路并不平整,又要走山道,班车颠簸起伏,海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中午过后天气越来越冷,破旧的班车不能将窗户关严实,凛冽的寒风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次次从脸上划过去。海棠将衣服裹紧了,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终于下了车,她拎着礼物站在镇子口,腿都有些发抖了。
天空是昏暗的灰色,关山镇的房屋都陷在了一片暗影之中,带着神秘的色彩。那种宁静让人感觉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带来厉鬼猛兽一般。那是小心翼翼的,不寻常的沉默。海棠往前走的时候听到有狗吠声传来,整个人突然抖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害怕。她凭着记忆在并不宽阔的小道上寻找小姨的家。偶尔有鸡群从草堆里杀出来,奋力的拍打着翅膀,发出犹如喘息般的声音。
因为太久没有来这里,一切都很陌生。海棠感觉自己迷路了,心里焦急起来。那些狗吠声更加响亮了,从四面大山中传过来的回音像潮水一般。海棠不自觉的环顾四周,空旷无人,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在昏暗中一个男生莽莽撞撞地冲过来,海棠还来不及躲避就被撞到在地。突然的疼痛好像将海棠从恐怖的幻象中拉了回来。
“姐,你怎么来了?”男生看清了倒在地上的海棠,有些惊讶。
海棠听到这个称谓才注意到眼前的男生是表弟易天平。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说道:“我去你家啊。搞不清方向了,好在碰到你,要不然……”海棠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她注意到易天平眼睛里的恐惧,疑惑道:“你慌慌张张的跑哪去?”
“我……”易天平摇了摇头道,“我没跑啊,就随便溜达呢。不过你来得不太是时候。”
“为什么?”海棠更加不解了。
“没什么,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我家。我妈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易天平捡起地上的礼品,转过身来往前走。海棠能从他的背影里看到一些失落,像是突然刺破的气球一般。
小姨看到海棠突然站在门口高兴坏了,她走向前去抱住了海棠。“怎么也没打电话通知一声呢,我好提前准备点好吃的呀。”
“电话打不通,可能是你们这个地方的线路坏了。”海棠扯了扯嘴角,心情缓和了一些。
“天平,你陪姐姐到屋里坐一会,我去邻居家买只鸡过来。”
“知道了。”易天平给坐在椅子上的海棠倒了一杯热茶,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海棠正要问个究竟,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从后院传来,牙齿在这个声音里有些不自在。她看到易天平并没有什么反应,以为只是短暂的问题。但是那个声音一直在继续,金属摩擦着金属,海棠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被摩松了。
“怎么回事?”海棠边说着话边站起来往后院走。易天平并没有跟着,似乎已经习惯了。海棠走到后院的门口,她看到姨父蹲在一辆自行车的后面,用一把小钢刀在刮自行车上的漆。
滋,滋滋,滋滋滋……
海棠抿了抿嘴唇,叫道:“姨父。”
姨父开始并没有听到,直到海棠叫到第三遍才慢慢地抬起头来。他朝海棠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原来是海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刚刚到。”海棠看到姨父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要跟自行车重新喷漆吗?”
“喷漆做什么?”姨父瞪大了眼睛,浑浊的眼球泛着血丝。“我是要帮自行车去掉皮呢,喷漆的话那岂不是又增加了一层皮。”
海棠愣在那里,她觉得姨父的行为有些古怪,和去年到自己家里的那个人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姨父看上去并没有特别的欣喜,好像相对于海棠,自行车更能引起他的注意。她还想说些什么,话语却被这尴尬的气氛挡了回去。有人突然从背后拉了一下她的手臂,海棠的心好像漏了一拍,肩膀不自觉地往上耸动。她回过头去,易天平站在身后。
“不要理他。”
海棠听到易天平轻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心里一惊。但她还是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退到了客厅中。易天平没有再说其他解释的话。他脸上的神情并不匹配他十五岁的年龄,看起来带着一丝诡异。
3
小姨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母鸡。海棠坐在椅子上不自在,连忙走上前去将母鸡接下来,看能不能帮上小姨什么忙。
“不用你来呢,我自己可以弄好的。”小姨笑了笑,朝易天平说道,“你去把米饭做上吧,好像中午的饭不太够吃了。我先把鸡杀了。”
易天平低着头走进了厨房。
刺耳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海棠很纳闷,手中的母鸡没放下就大步的往后院走。姨父已经没有在自行车后面了,海棠正要探头去看,姨父突然从墙角的一侧闪了出来,手中依然握着钢刀。海棠吓了一大跳。姨父低下头看着她手中的母鸡,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把鸡给我,我来杀鸡。”姨父半张着嘴,眼神执着得有些呆滞了。
海棠愣了一下,马上将手中的母鸡扔到了地上。她快速地转身走回到客厅。小姨喝了口热茶,看到海棠一脸慌张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那个……姨父他……”海棠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出不礼貌的话来。“没什么,姨父说他要杀鸡。”
“这么好的差事竟然给他抢了去。他也想去剥那只母鸡的皮呢。”小姨莫名地笑了起来。这种笑容海棠从来没有见过,带着满足和痴迷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海棠没有再说什么,将椅子搬到暖气片的旁边坐着,她觉得今天格外的冷。小姨迅速地钻进了厨房,紧接着易天平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用毛巾擦了擦手,在海棠的旁边坐下了。
“姐,姨妈她还好吗?”
“嗯,挺好的。”海棠看着易天平,这才有点熟悉的感觉。“你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我的气了?”
易天平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许已经离开这个镇子了。不过现在回来也好,有些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
“你今天匆匆忙忙是要离开这个镇子吗?”海棠诧异道,“你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我,是这个镇子。”易天平的语气中带着某种神秘感,“这个镇子被恶魔诅咒了,所以我想离开这里,否则我们都会死。”
“你说什么呢?”海棠听到这句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伸手摸了一下易天平的头,说道,“你是不是学习太紧张了。”
易天平将她的手推开:“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
后院突然传来母鸡临死前的哀鸣,海棠闭上了嘴巴,她忽然觉得人类太残忍了。刚才还在自己手中活生生的东西就这样死了。海棠还听到了来自姨父的笑声,像是夜晚阴冷的风。她看着易天平,问道:“你爸……他怎么了?”
“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估计你会终生难忘的。”易天平冷笑道。
海棠不喜欢他的口气,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往后院走去。后院的门关上了,她没有去推开,而是站在窗户前,透过玻璃观察姨父的行动。她看到一颗鸡头滚落在地面上沾满了灰尘,而一旁的姨父正在给那只鸡剥皮。他小心翼翼地用钢刀割开连接鸡皮和肌肉的脂肪组织,生怕把鸡皮弄破了一般。暗红的血水顺着刀柄流的他满手都是。他一只手把鸡皮拉伸开来,另一只手握着钢刀慢慢的划,像是对待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后院的灯是昏暗的,透着阴冷的寒气。海棠看到姨父的脸上飘动着满足的笑。他突然转过头来,与自己四目相对。
“嘿嘿,你也喜欢剥皮吗?”
海棠本能的摇了摇头,连忙从窗户前退开。她踉跄着回到客厅。易天平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到他什么表情。
“看到了吗?”
“嗯。”灯光下海棠的脸泛着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这个镇子被魔鬼诅咒了,我们都会死。你不应该来的。”易天平收紧了身子,缓缓地说道。
4
饭菜端上了桌子,四个人围着四个方位坐下。海棠这才在灯光下仔细看清姨父的脸,与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小伙子完全判若两人。他的脸上是深深浅浅的皱纹,眼神因为专注而显得有些呆滞。他的动作也有些迟缓,像是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小姨看上去还比较正常,只是偶尔也会露出游离的神情。难道这里的生活真的可以让人改变那么多吗?海棠不敢多想,即使是一年前的那次见面,他们也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易天平低着头自顾自的扒饭。小姨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姐在这也是个客人,你怎么一点吃相都没有。”随后她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海棠的碗中,说道:“在这里不要客气,随便吃些。”
“嗯。”海棠低声答应着,看到那块鸡肉,脑海里突然闪现姨父剥鸡皮的样子,怎么也吃不下,感觉有点恶心。“姥姥过三天就生日了,小姨今年会去的吧。”
“这么快吗?哦对,确实是要过生日了。正好你在这里住上两天,然后我们一起回去。”小姨微笑了起来。
海棠点了点头。她突然注意到姨父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吃饭,而是死死地盯着饭桌看。海棠不自觉地往下看,好像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她听到姨父突然发出一声开心的笑。
“春竹,你看,这些厚厚的油漆,那是桌子的皮。”
小姨停下了筷子,盯着桌子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嗯,你又发现了个宝贝呢。”
海棠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易天平匆忙地扒了两口饭就离开了饭桌。她也有点吃不下去了,跟着悄然的离开了饭桌。姨父和小姨都在专注着眼前的桌子,所以并没有在意海棠的离开。
“你都看到了吧,他们已经疯了。这个镇子都被诅咒了。”易天平冷冷地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了?”海棠问道。
“快有半个月了吧。”易天平恨恨道,“我明天还是要离开这里,否则我也会变成这样。”
“什么样?你在说什么?”
易天平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组合柜旁边的几根线说道:“你看见了没?那里原本是电话。可是现在电话被他剥了皮,只留下了几根线。所以你妈才打不通电话的。”
海棠瞪打了眼睛。所谓的电话剥皮就是将整个电话壳子都去掉了,所有的线和铜丝都裸露在外面,并没有连接好。
“姨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喜欢。整个镇子的人都喜欢。”易天平感觉到母亲的走近而闭上了嘴。
“你跟姐姐在说什么呢?”小姨笑着把海棠拉到自己的身边,继续说道,“快有一年没见到了吧,你越长越漂亮了呢,像你妈。看看我,在这个镇子上都老了,唉。”
海棠傻笑着回应。“我妈让我给你带了一些保养品过来了呢。”
小姨这才注意到客厅角落里的一个塑料袋,之前是易天平提过来的。海棠站起身来将塑料袋提到小姨的面前,一件一件把保养品拿了出来。她并没有注意到小姨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了。
“为什么这么虚伪,要用盒子包起来?”小姨将一件保养品拿在手中,近乎凶猛地将纸包装盒扯烂了。海棠吓得停下了手。小姨并没有罢休,依次的将所有的包装盒都撕了下来。她这才又恢复满意的笑容:“剥了皮,去掉这些虚伪的东西。这才是我喜欢的。”
海棠哆嗦着身子,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似乎眼前坐着的不是自己的小姨,而是一个恶魔。
关山镇的夜更加安静了。
5
海棠早早的就进了卧室,可是她睡不着觉,头脑里总是出现着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她好像在黑暗中重新看到了表弟眼中深深的恐惧。窗外黑色的夜越来越浓,厚实得像是一堵墙壁,将她囚禁了起来。客厅里奇异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她知道那是小姨和姨父在刮桌子上的油漆,他们在给桌子剥皮。海棠深吸了一口气,胃里开始咕嘟咕嘟的响了起来。
早上吃的东西全吐掉了,晚上就吃了几口白饭。海棠的肚子饿得有些发疼。她记起傍晚来的路上有一家小卖部离得并不是很远,可以去买点吃的。
海棠走到客厅的时候小姨抬起了头,她问道:“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
“嗯,我去……”话到嘴边噎了回去,海棠想总不能说在这里没有吃饱所以要去买吃的吧。“我去买包口香糖,嚼了口香糖睡觉的时候舒服一些。”
“小卖部里没有口香糖。”小姨说道,“要不你刷个牙吧。”
“不用了。我还要去买点其他的东西。”海棠苦笑道。
“嗯,我知道了。拿个手电筒吧。”小姨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电筒来递给海棠,一脸的关心,“快去快回。”
海棠点了点头,快速地走出门去。她不知道小姨什么时候是正常的,什么时候是恶魔,这让她有些心惊胆战。手电筒在浓黑的夜里探出一束光来,像是最后的挣扎。海棠在风中冻得牙齿不停地打颤。好在小卖部并不远,只一会她就站在了门口。
寒风中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海棠扭过头看到一个小男孩在远处点了个小火堆,烧着很多塑胶袋和食品包装袋。她皱了皱眉头,火光映在小男孩的脸上。他在笑,带着一点稚气,却也是满足的表情。小卖部的老板娘看着发呆的海棠问道:“你要买什么?”
“方便面有吗?”海棠抬起头来看着柜台,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排排的小红桶整齐地摆放着,里面放着零散的香烟,薯片,油,电池等各种各样的商品,没有一个有包装盒的。难道?海棠不敢往一旁看了,原来小男孩烧的都是小卖部商品的包装。
老板娘从里面的一个小红桶里拿出一块面饼出来,问道:“一块够吗?”
“够了。”海棠将钱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要把包装盒都去掉呢?”
“那些虚伪的表皮要它做什么?我们的商品一到都会把皮剥去的。剥去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看清它的本质。”老板娘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你不是关山镇的吧。”
“不是。”海棠感觉这里充满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她转过身去想马上离开。重新打开手电筒,海棠走入了黑暗中。
“你等等。”
海棠听到身后的老板娘在喊她,回过头去。
“你的手电筒要把皮剥掉呢,那是虚伪的。”老板娘表情严肃地说道,“你应该有学过物理吧,用一根线就可以把电池和灯泡连接起来,要那电筒干什么,我来帮你把它的皮剥掉吧。”
老板娘边说着边走出柜台。她的样子像一只贪婪的野兽,在垂涎着自己发现的猎物。
“不要。”海棠摇着头往黑暗中跑去,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似乎就要从口中蹦出来了。她不停的吞着口水以缓解喉咙的干燥。疯子,全是疯子。海棠在黑暗中发抖,好在小卖部的老板娘并没有追上来。快跑到小姨门口的时候手电筒的灯光里出现了姨父的身影。他的背后站着小姨。
“你去买吃的了?”姨父淡漠地说着话,他已经看到了海棠手中的方便面饼了。
“嗯。”海棠这一次没有否认。
“我记得你在饭桌上说你吃饱了。你说在家里也是这样的,吃一点就饱。你为什么要骗人呢,这样岂不是很虚伪吗?小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姨父摇着头,很失望的表情。而在海棠的眼里那种失望是带着神经质的感觉。
“我……”
“你不要说了。为什么不以自己的真面目见人呢,褪去你的表皮,让我们看到你的本质。”姨父在黑暗中走近了一步。
海棠颤抖着握紧拳头,方便面饼掉到了地上。
“你跟你的父母一样虚伪。他们明明是反对我们的婚姻却还要表现出祝福的样子,办喜事,喝喜酒。他们要把自己虚伪的皮剥掉才行呢。世界上到处都是虚伪的,只有关山镇的人,关山镇的人不虚伪,我们要把所有虚伪的皮剥掉。”姨父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露出狰狞的笑意。
海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惹怒眼前的男人。她看到小姨站在那里,冷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姨父突然转过身去,说道:“我要先去剥那张桌子的皮了。”小姨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屋中。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屋睡觉吧,别冻着了。”小姨回过头来朝海棠说着话,又似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样子。海棠从她身边快速地走过去,直接钻到了卧室里。她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寒冷和饥饿都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所替代。海棠缩成了一团,像是在短暂的时间里重新经历了漫长的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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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盘子里的煎蛋很美味,蘸一点酱油,嚼起来满嘴的香。父亲随手拿起一张早报翻来翻去,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母亲看起来有些烦闷,坐在沙发上都快拨了半个小时电话了,依然接不通。
“真是不明白,春竹为什么要嫁到那么个偏僻的镇子上去?手机在那边没信号也就算了,现在连座机都打不通。过三天就是妈妈的生日了,连个人也联系不上。”母亲朝着悠闲的父亲抱怨道。
“那也是她妈妈,她应该会记得的吧。”父亲随口答了一句。
“往常都是我打电话通知的,有一年忘记通知了她就没来。真不让人省心。”
“我说当年她要嫁到那边去你们就不应该同意。”父亲坐直了身子。
“我不同意有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嫁,连妈都没辙了,我这个做大姐的还不就只能祝福她了。”母亲不满父亲的指责,继续说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当年你也没提出过反对啊。”
“那是你们家的家事,咱们当时也还没结婚,我怎么管得着?”父亲皱着眉头,放下了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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