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 、 比、兴是《诗经》的三种艺术表现手法,而且是《诗经》中独特的表现手法,对于后世的影响颇大。
一、 《诗经》中赋比兴的概念及其演变。
“赋”、“比”、“兴”是《诗经》中常用的手法:
(一) 、 “赋”的表现手法 :赋是最基本的,最常用的一种表现手法。它的特点就是敷陈、直言,即直接叙述事物,铺陈情节,抒发感情。
赋的本义是贡赋 ,“ 赋为土地所生以供天子 ” 。诸侯向天子献上贡赋之时必须开具清单,面面俱到,清楚明了,以供天子接受时按清单点收。贡赋的物品都是祭祀所用,必须一一铺陈,排列于神位之前。后来,这种物质的排列逐渐转化成语言文字的排列。从此, “ 赋 ” 成为一种语言文字的表达方式,以 “ 直接铺陈” 的方式把人和事、情志和外物完整地表述出来。唐代学者孔颖达在疏解《毛诗》大序时认为 “ 赋则直陈其事 ” , “ 诗文直陈其事,不譬喻者,皆赋辞也 ” 。
(二) 、 “比”的表现手法:“比”,就是比喻,比拟,借代等,不是单纯的比喻,包括的面较宽,这就 如 朱熹所说的“以彼物比此物也”。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以桑叶之润泽有光,比喻女子的容颜亮丽。另一说,用桑叶茂盛比喻男子对女方恩爱之浓。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以桑叶的枯黄飘落,比喻女子的憔悴和被弃。从桑叶青春到桑叶黄落 , 不仅显示了女子年龄的由盛而衰 , 而且暗示了时光的推移 . 另一说 , 比喻男子情意的衰落。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桑葚是甜的,鸠多食则易致醉:比喻爱情是美好的,人多迷恋则易上当受骗。男人沉溺于爱情犹可解脱,女子一旦堕入爱河,则无法挣离。这是多么沉痛的语言 ! *2
(三) 、 “兴”的表现手法:即起兴,在一首诗的开头,或一章诗的开头。“兴”就是朱熹所说的“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 。“兴”的意思是“起”,是托物寓情,是寄托,是联想,其作用是含蓄、蕴藉,是言有尽而意无穷。有些情感如果直言表达,容易穷尽。把情感寄寓在形象之中,让读者不知不觉地从形象中受到感染,产生意味无穷的效果。
如“《风雨》中运用兴的表现手法的句子是“风雨凄凄,鸡鸣喈喈;风雨萧萧,鸡鸣胶胶;风雨如悔,鸡鸣不已。”为什么不直接说出要写的内容,而要先言他物呢?是兴要起到渲染气氛的作用,《风雨》写的是在傍晚时节,外面下班着小雨,刮着风,女主人公正在思念着自己的夫君,此时,听见了外面的鸡鸣声。烘托出女主人公的相思、愁怅之情。兴在这里就起到了渲染了一种凄凉的气氛,加深抒情女主人公的相思之情。比兴两种表现手法不是截然分开的,有些诗中是有一定联系的,例如,《氓》中,就是用自然现象来女主人公感情生活的变化,由起兴的诗句来引出表达感情生活的诗句,由叶子的鲜嫩而至的枯黄,来比喻感情生活的幸福而至的痛苦,这里的兴就具有了比的作用。
二、 赋比兴在《诗经》中的运用及其类型
〈一〉、 “赋”即“铺” ,是陈述铺叙的意思。 《氓》是《诗经》中一首带有叙事性质的抒情长诗。作品通过一位被损害、被遗弃的妇女的自述,描写了她不幸的婚姻生活,反映了在封建社会夫妇间所常见的具有代表性和普遍性的事件。诗中女主人公无可告示、无处申诉的哀苦、难言的悔恨和决绝的心志,至今读来仍使我们深为感动。全诗共分六章,每章十句,全部以女主人公自叙的口吻写成。
第一、二章是女子追忆当年恋爱、结婚的经过。诗歌开篇便推出一位男子的形象, “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 。 “ 氓 ” 是对一般男子的称呼,诗中 “ 抱布贸丝 ” 的氓,看来是一位做贩丝生意的小商人。 “ 蚩蚩 ” 可解作 “ 敦厚之貌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 。在相送的路上,女子应允了 “ 氓 ” 的求婚,并且约定了婚期。从她宽慰男子的话语中,可以推知 “ 氓 ” 曾急切地要求立即成婚,以至一度愠怒,而女子轻信了他的 “ 热情 ” 。 “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 诗句所表现的处在热恋中的女子的心情是显而易见的,女主人公每每痴情地登上围墙,伫立远望,她焦灼不安地盼望着与男子见面,等待着婚期的到来。此处的 “ 复关 ” ,犹言重关 * ,当指 “ 氓 ” 所居住的地方,这里诗句以地名代指人。 “ 氓 ” 终于来了,女子欢天喜地地迎接他, “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 。既然卜龟算卦都是吉兆,女子就带着她的财物,坐上男子的车和他一起去了。
朱熹称此两章: “ 赋也 ” ,即 “ 敷陈其事而直言之 ” 。诗人是采用了直接铺陈的叙事手法,而同时我们又在女主人公的叙说中明显地感到她深深的懊悔之情,她懊悔自己的沉溺于爱情,懊悔婚事的简单而仓促。第三、四章转为抒情,她以追悔的口吻发出悲伤的感叹。
“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 女主人公以桑树的繁茂,比喻男女未成婚时情意的浓厚,以斑鸠贪食桑葚比喻自己的自陷情网。她在婚后不幸的境遇中,痛切地感到男女在爱情生活上的不平等,她向广大的姐妹们发出呼喊,告诫她们千万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 第四章首句仍以桑树作比, “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 ,女子以桑树的日渐凋零比喻夫妻情意的淡漠。 “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 婚后多年的生活是贫困的,但女子并未因贫穷而有丝毫动摇和改变,对于男子的 “ 贰其行 ” ,她禁不住大声斥责: “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 诗句中的 “ 三岁 ” ,泛指多年,并非实数。 “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 历来有两种解释:《毛诗正义》据郑笺释为 “ 言己虽知汝贫,犹尚冒此深水渐车之难而来,明己专心于汝 ” ;另一说认为此指女子被休弃后渡淇水而归的情形。根据前后诗句语气的连贯,我们以为用第一说较为妥当,女子自诉婚后的贫苦生活,想到当初毅然渡淇水而来,至今自己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男子的事,而他却三心二意,因此好不怨恨。至于女子是否已被休弃归家,这只能是推测。
三、四两章中,无论是女主人公从切身的沉痛教训中发出的带有哲理的慨叹,还是她对丈夫的怨恨和斥责,都充分地反映出封建社会中妇女所处的卑下地位和普遍遭受到的不平等境遇。
“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 。第五章开头四句简要地概括了她多年来的劳苦生活,她任劳任怨地承受着家庭给予她的重担。可是丈夫不但不体谅她,反而 “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 ,成家立业、占有女人的目的都达到了,他就开始粗暴地虐待她。回娘家只有遭到弟兄们的嘲笑。女子 “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 。最后一章女主人公在无法排解的悲伤中表示了自己决绝的态度。 “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 许多注本据 “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 一句推想这女子未成年时即与 “ 氓 ” 相识,但这毕竟是猜测。这几句我们认为亦可这样意译: “ 淇水有岸,隰也有畔,小孩子在一起玩,说说笑笑自然谁也不计较,堂堂男子发誓赌咒,想不到竟说了不算!他那些背信弃义的事我再也不想了,就这样算了吧! ”
全诗为我们展示了两个鲜明的人物形象。一个是卑鄙的男子 “ 氓 ” 的形象。虽然这个小商人看起来很老实,但实际上却是个无感情、无信义、自私自利的坏家伙。他以虚假的热情欺骗了淳朴的少女,用谎誓空咒赢得了女子的信任,女人对他来说是劳动力和满足私欲的工具,一旦骗取到手,便露出了卑劣、凶暴的本相。诗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善良、热情的劳动妇女的形象。她勤劳、淳朴、不畏贫苦,与 “ 氓 ” 结婚后,真诚地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 “ 氓 ” 身上。然而婚后丈夫对她日甚一日的暴虐和欺侮,使她 “ 及尔偕老 ” 的愿望完全破灭了,她由忍耐、不平而转为怨恨,终于发出痛楚的呼喊。诗中表露的她的怨恨更多于悲伤。使我们看到封建社会中妇女所受的压迫和欺凌 。
在艺术表现手法方面,《氓》亦有着突出的特点,为后代诗歌创作提供了借鉴。全诗是以女主人公自述的形式写成的,诗人成功地运用了边叙事边抒情的手法,在叙事中抒情,又在感情的抒发中将人物的身世、遭遇徐徐道出,两者有机地融合,对于充分表现弃妇又怨又恨、又要完全忘却,又无法摆脱的复杂、矛盾的心理是再恰当不过了。这一手法不仅为后代许多类似题材的诗歌创作所继承,并对我国叙事诗歌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二〉、 “赋”和“比”都是一切诗歌中最基本的表现手法,而“兴”则是《诗经》乃至中国诗歌中比较独特的手法。“兴”字的本义是“起”。《诗经》中的“兴”,用朱熹的解释,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就是借助其他事物为所咏之内容作铺垫。它往往用于一首诗或一章诗的开头。大约最原始的“兴”,只是一种发端,同下文并无意义上的关系,表现出思绪无端地飘移联想。就像秦风的《晨风》,开头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 与下文 “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云云,很难发现彼此间的意义联系。虽然就这实例而言,也有可能是因时代悬隔才不可理解,但这种情况一定是存在的。就是在现代的歌谣中,仍可看到这样的“兴”。进一步,“兴”又兼有了比喻、象征、烘托等较有实在意义的用法。但正因为“兴”原本是思绪无端地飘移和联想而产生的,所以即使有了比较实在的意义,也不是那么固定僵板,而是虚灵微妙的。如《关雎》开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 原是诗人借眼前景物以兴起下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但关雎和鸣,也可以比喻男女求偶,或男女间的和谐恩爱,只是它的喻意不那么明白确定。又如《桃夭》一诗,开头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写出了春天桃花开放时的美丽氛围,可以说是写实之笔,但也可以理解为对新娘美貌的暗喻,又可说这是在烘托结婚时的热烈气氛。由于“兴”是这样一种微妙的、可以自由运用的手法,后代喜欢诗歌的含蓄委婉韵致的诗人,对此也就特别有兴趣,各自逞技弄巧,翻陈出新,不一而足,构成中国古典诗歌的一种特殊味道。
三、 赋比兴表现手法对后代诗歌创作的影响。
. 如果说,“风雅”在思想内容上被后世诗人立为准则,比兴则在艺术表现手法上为后代作家提供了学习的典范。《诗经》所创立的比兴手法,经过后世发展,成了我国古代诗歌独有的民族文化传统。而大量存在的兼有比义的兴,更为后代诗人所广泛继承,比兴就成了一个固定的词,用来指诗歌的形象思维,或有所寄托的艺术表现形式。后代的民歌明显地继承了《诗经》起兴手法。屈原在《楚辞》中,更是极大地发展了《诗经》比兴寄托的表现手法。、《诗经》对我国后世诗歌体裁结构、语言艺术等方面,也有深广的影响 。曹操、嵇康、陶渊明等人的四言诗创作直接继承《诗经》的四言句式。 如,《短歌行》就是一篇历来脍炙人口的不朽诗篇。
《诗经.陈风》中的名篇《月出》,采用了比兴的艺术手法,赞美意中人的美丽。
每段都是以“月”起句,引出对意中人的思念。在皎洁的月夜之中,诗人从望月联想到意中女子的美丽,想起她的面容,想起她的身姿,想起她的体态,越思越忧,越忧越思……深沉的相思,美人的绰绝,月夜的优美,构成了动人情景,又别是一番诗情画意了。
《诗经·国风·陈风·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赋、比、兴”就是《诗经》的艺术手法。“赋”就是平铺直叙的意思。“比”是比
喻的意思,具体形式有明喻、隐喻、借喻、博喻等。“兴”是起兴、发端之意。诗人
先见一种景物,激起心中的思想感情而涌出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