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诸葛亮
做能臣不容易。第一要忠,第二要能。忠而无能曰庸,能而不忠曰奸,都不是能臣。但,光是又忠又能,还不够,还得大家都承认。这第三条最难。因为嫉妒别人的能,是官场的通病;怀疑臣下的忠,是帝王的通病。所以历史上的能臣,好下场的不多。不是生前被贬,便是死后挨骂,能做到生前生后都没有什么人说闲话的,大约也就是诸葛亮。
然而诸葛亮活得好累!
诸葛亮的形象,千百年来走样得利害。在一般人心目中,他老先生很是潇洒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那结果都是事先料定了的。计谋也很现成,甚至早就写好了,装在一个袋子里,只等执行者到时候拆开了看。自己则既不必亲自上阵杀敌,也不必操心费神,只要戴个大头巾,摇把鹅毛扇,泡壶菊花茶,摆个围棋盘,便“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真是何等潇洒。
其实,诸葛亮的心理压力大得很。刘备与诸葛亮的君臣际遇,历来就被看作君仁臣忠、君明臣贤的楷模。尤其是那有名的“三顾茅庐”,千百年来让那些一心想出来做官又要摆一下臭架子的文人羡慕到死。实际上他们君臣之间的猜忌和防范,没有一天不深藏于心。君臣关系毕竟不是朋友关系,最信任的人往往同时也就是最疑忌的人。因为双方相处那么久,交往那么深,知根知底,对方有多少斤两,彼此心里都有数。这就不能不防着点了。你看白帝城托孤那段话,表面上看是心不设防,信任到极点,其实是猜忌防范到不动声色。刘备对诸葛亮说,我这个儿子,就托付给先生了。先生看他还行,就帮他一把;不行,就废了他,取而代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这是扯淡!刘禅的无能,简直就是明摆着的,还用看?无非因为明知诸葛亮之才“十倍曹丕”,自己儿子又不中用,放心不下,故意把话说绝,说透,将他一军。诸葛亮是明白人,立即表态:“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铁了心来辅佐那年龄相当于高中生、智力相当于初中生的阿斗。
陈寿说,刘备的托孤,“心神无贰,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这种说法,如果不是拍马屁,就是没头脑。诚如孙盛所言,如所托贤良,就用不着说这些废话;如所托非人,则等于教唆人家谋反。“幸值刘禅暗弱,无猜险之性,诸葛威略,足以检卫异端,故使异同之心无由自起耳”。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刘备托孤成功,全因为诸葛亮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又为人谨慎,处处小心,这才没闹出什么事来。但要说刘禅没有猜疑忌恨过,则不是事实。诸葛亮去世后,蜀汉各地人民怀念他,要给他建立庙宇,刘禅就不批准,说是“史无前例”。可见刘禅内心深处是忌恨厌恶诸葛亮的。事实上,一个人只要当了皇帝,就会忌恨手下能力比自己更强的大臣,而且越是弱智,就越是忌恨。因为所有的蠢才都一样,只要手握权力,高人一等,便会自我感觉良好,牛皮马屁不绝。一旦发现手下人比自己强,又会恼羞成怒,必欲去之而后快。刘禅其实也一样。只不过有贼心无贼胆,有贼胆也无贼力,只好在诸葛亮死后做点小动作,发点小威风,表示他还是个人物。
其实,即便刘禅对诸葛亮真心“事之如父”,也是没意思的。这家伙实在太蠢。又岂止是蠢,简直就没有心肝。他做了俘虏后,被迁往洛阳,封安乐县公。有一天,司马昭请他吃饭,席间故意表演蜀国歌舞。蜀国旧臣看了,无不怆然涕下,只有刘禅,照吃照喝,“喜笑自若”。司马昭感慨说,一个人的无情无意,怎么可以到这个份上(人之无情,乃可至于是乎)!又一天,司马昭问他:很想念蜀国吧?刘禅立即答道:“此间乐,不思蜀”。旧臣郤正听说了,就对刘禅说,下次再问,就说先人坟墓远在陇、蜀,没有一天不想的,说完再把眼睛闭起来。后来司马昭又问,刘禅果然照着说,照着做。司马昭说,我怎么听着像是郤正的话呀!刘禅立即睁开眼睛,惊喜地说,猜对了,正是他!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当然,这也可能是为了保命,装傻。但即便是装傻,也是没心肝。事实上,除了“乐不思蜀”这句成语外,刘禅对于中国历史半点贡献都没有。辅佐这么个东西,有什么意思?
所以诸葛亮很累。又要打天下,又要哄小孩,又怕老的起疑心,又怕小的不高兴,能不累吗?事实上,诸葛亮不像军师,倒像管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要亲自过问,亲自操持,即所谓“事必躬亲”。这固然是生性谨慎,也是势之所然。不这么做,他怎么能大权独揽而国人不疑呢?他实在是害怕出差错啊!
过度的疲劳,严重损害了诸葛亮的身体;沉重的压力,又使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诸葛亮曾上表致刘禅云:“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公元207年,诸葛亮病逝于五丈原,倒在了北伐途中,享年五十四岁,比曹操少活了十二年。诸葛亮的身体原本是很好的。陈寿说他“身长八尺,容貌甚伟,时人异焉”,是个伟丈夫。如非劳累过度,心力交瘁,岂能逝世于年富力强之时?
诸葛亮实现了他的诺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其实是累死的(蜀魏交战,相持五丈原。蜀使至魏军营中,司马懿不问军事,只问饮食起居。当他听说诸葛亮黎明即起,深夜才睡,罚二十军棍以上的事,都要亲自过问时,便断定说:“亮将死矣”)。
他,是智慧的化身,“草船借箭”、“火烧赤壁”、 “空城计”这些神话般的故事和他一起在历史长河里闪着耀眼的光芒。他是成功的象征,“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但他偏偏遇上了一位扶不起的阿斗,给后人留下无尽的慨叹和唏嘘。
他原本只是个隐士,他念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躬耕于南阳,一心只想过着“俭以养德,静以修身”的生活。可是,他这样的智者,历史是不会让他如蜉蝣一般消失,于是演绎了“三顾茅庐”的佳话。
他足智多谋。初出茅庐就火烧新野,即使是曹操手下“八虎骑”之首的夏侯敦也落得狼狈而逃。他巧借大雾,草船借箭,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周瑜陷害他的美梦破灭,同时还大大挫伤了曹军的锐气。他六出歧山,屡战屡胜,使魏军中首出一指的司马懿也闻风丧胆。
他大智大勇。面对兵临城下的15万大军,依然笑容满面地在一座空城上悠闲地弹琴。为了孙刘联盟,他泰然入吴,虽然他知道那里有周瑜的百般刁难,甚至是生命危险。萌葭关下,为了刘备的事业,他毅然 决定冒刀光剑影,前去说服马超投降。虽然最后去的不是他,但我仍然不得不佩服他勇气可嘉。
但他毕竟是人,而不是神,他也有犯错的时候。一个马谡,一个魏延。前者言过其实,他却委以重用,只因为马谡读了一肚子的兵书,谈论起来滔滔不绝;后者是难得的将才,他却固执地认为“延脑后有反骨”,总是不能用人不疑。恐怕在这一点上,比起刘备和曹操,他要稍逊了一筹。他太谨慎,偏偏他又遇到了那位“安乐公”,纵然他是“两朝开济老臣心”,仍不免使天下英雄常有“泪满襟”的慨叹。
这就是我眼中的诸葛亮——一个无奈的隐士,一个有超人胆略和杰出军事才能的英雄,一个不免留有遗憾的悲壮之士。
公元220年,诸侯并起,天下纷争。山清水秀的竹林间,茅舍内,一位中年男子头戴纶巾,手握羽扇,身在茅舍,心系天下,看兴亡成败,胸中尽万点河山,道:“人和者,得天下也。”于是三顾茅庐的佳话造就了一代伟人,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诸葛亮。诸葛孔明以其卓越的政治军事才干,建蜀国,兴汉业,历经图治,呕心沥血。以其智,以其情,以其义,展现了一代蜀相伟大的胸襟气魄,令天下人为之敬仰,让我醉,让我痴,令我狂。 罗贯中笔下的诸葛亮有通天彻地的才干,深谋远虑,有扭转乾坤的力量,呼风唤雨。他神机妙算,料事如神。草船借箭,三气周渔,借东风赤壁之战。六出祁山,七擒孟获,司马面前摆空城。威镇八方,“真乃神人也。”他调兵遣将,知人善用。赤壁之战中,明知关羽乃情义深重,知恩必报者,亦派其扼守要道,结果华容道上关羽顾念旧恩,宁舍己而放走了劲敌曹操。有人道,此乃孔明之过也,错失良机。然却不尽然。看,当主公刘备急切地加以阻止时,:“云常乃性情中人,必放曹操,贤相怎可让其扼守要道?”孔明听罢,仰声长叹曰:“此乃天意,天不灭曹。若魏国亡,东吴势必崛起,此乃一劲敌,又占地利只势,蜀国必难与其相抗衡,势必亡矣。今三分天下,呈三足鼎立之势,我等趁此良机,兴农业,固粮仓,养精蓄锐,方可破敌。而云常经此一战,必更忠心效蜀,此乃臣之大计也!”由此看来,放走曹操绝非偶然,亦非孔明之败笔,实乃形势所逼,无奈之举也。 再如用魏延。其时三足鼎立,蜀国力量较为弱小,诸葛亮苦撑危局,自然注重网罗人才。蜀中名将除关张赵马黄外,还有一位就是魏延。诸葛亮在对其的使用上可谓煞费苦心。魏延也算能够 骁勇善战,屡建功勋。但此人头后有“反骨”,不够忠诚,诸葛亮料定他日后定会谋反,但国家正值用人之际,此人不可不用,尤其在关张赵马黄等人凋零之后。况且你如不用,就有可能为敌所用。诸葛亮一边用他,一边又防范着他 。待到诸葛亮操劳过度,病危之际,密令魏延断后。当夜魏延忽作一梦,梦见头上长出二角,得知乃大吉之兆,遂起兵谋反,果应孔明之言。还是诸葛亮早有安排,并留下锦囊妙计,才有马岱砍下魏延首级之举。知道其有谋反之心,还要用之,如走钢丝一般,诸葛亮成竹在胸,自己在世其有惧怕之心还不敢公然造反,不用可惜。在其造反之前杀之,又让将士们寒心。只有在其身边埋下伏兵,待其反时一举杀之,一般而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在特定形势下,如何变通的取得最佳之效,实乃大智慧也。 鲁迅在评价诸葛亮时认为他太神而近乎于“妖”。对前人的评价,我不能深入领会。在我看来,即为“妖”,那意味着贬义。我以为不然,尽管诸葛亮的才智近乎神话,但称其为“妖”不免过于尖酸刻薄,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重情义的人。 街亭之战中,马谡争先,一再狂言不休,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这是他的失察。派王平,岂知马谡怎肯听王平之言,这是再度失察。结果失去战机,失去所的之地,失去了将得的胜利,失去了锐气,失去了灭魏兴汉的大业,失去了政治家、军事家所应有的明智,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此乃孔明人生的一大败笔。这当中固然有孔明失察之过,却也不尽其然。看,马谡请兵时,孔明虽有疑虑,但因素对其有好感,抹不开面子,故委以重任,究其根源,乃一“情”字。事后孔明挥泪曰“吾与汝义如兄弟,汝之子即吾之子也,不必多嘱。”这一哭,一挥手之间,深深的自责,贻误战机,用人不当,也害了马谡,累及其全家,可见其“情”之深。对马谡家属的安置照顾,又可见其“义”之重。孔明二哭,当参军蒋琬求情时,孔明流涕而答曰:“惜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今四方分争,兵戈方始,若复废法,何以讨贼耶?合当斩之。“这一哭,又交织着多少情感。马谡将斩,虽心中不忍,奈执法严明,为不得不斩而哭,恨自己知人不能善用而哭。街亭失守,战局不能扭转,兴汉渺茫,于是悲从中来,怎不流涕?马谡斩毕,孔明又大哭不已,蒋琬问曰”今幼常得罪,既正军法,丞相何故哭耶?“孔明曰:“吾非为马谡而哭,吾想先帝在白帝城临危之时,曾嘱吾曰:‘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今果应其言,乃深恨己之不明,追思先帝之言,因此痛哭耳!”大小将士,无不流涕。这一哭,多少悲愤涌上心头,眼前曾经的茅林溪水;沙场点秋兵;与先帝纵马与广袤的田天地之间,谈古论今 往事历历在目。思旧恩,悔自己不听先帝之言,枉费先帝一片苦心。深恨己之不明,失去了兴汉大业,对不起先帝的知遇之恩,一片深情,又是一个“情”字。 说孔明不“明”,我认为只有一点。先帝白帝城托孤之时曾说:“幼主刘禅昏庸无能,贪图享乐,万不得已之时,丞相可取而代之,兴我汉室。”然尽管先帝如此之说,孔明决不违“情”犯上,依旧忠心耿耿,一生为蜀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怎可“情义”二字所能尽表?“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