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陆蠡的《囚绿记》

2024-11-21 15:3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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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1:

  囚绿记

  这是去年夏间的事情.

  我住在北平的一家公寓里,我占据着高广不过一丈的小房间,砖铺的潮湿的地面,纸糊的墙壁 和天花板,两扇木格子嵌玻璃的窗,窗上有很灵巧的纸卷帘,这在南方是少见的。

  窗是朝东的.北方的夏季天亮得快,早晨五点钟左右太阳便照进我的小屋,把可畏的光线射个 满室,直到十一点半才退出,令人感到炎热.这公寓里还有几间空房子,我原有选择的自由的,但我终于选定了这朝东房间,我怀着喜悦而满足的心情占有它,那是有一个小小理由.

  这房间靠南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圆窗,直径一尺左右.窗是圆的,却嵌着一块六角形的玻璃,并 且左下角是打碎了,留下一个孔隙,手可以随意伸进伸出.圆窗外面长着常春藤.当太阳照过它繁 密的枝叶,透到我房里来的时候,便有一片绿影.我便是欢喜这片绿影才选定这房间的.当公寓里 的伙计替我提了随身小提箱,领我到这房间来的时候,我瞥贝这绿影,感觉到一种喜悦,便毫不犹疑地决定了下来,这样的了截爽直使公寓里伙计都惊奇了.

  绿色是多宝贵的啊!它是生命,它是希望,它是慰安,它是快乐。我怀念着绿色把我的心等焦 了.我欢喜看水白,我欢喜看草绿.我疲累于灰暗的都市的天空,和黄漠的平原,我怀念着绿色,如 同涸辙的鱼盼等着雨水!我急不暇择的心情即使一枝之绿也视同至宝.当我在这小房中安顿下来 ,我移徙小台子到圆窗下,让我的面朝墙壁和小窗。门虽是常开着,可没人来打扰我,因为在这古 城中我是孤独而陌生。但我并不感到狐独。我忘记了困倦的旅程和已往的许多不快的记忆。我望着这小圆洞,绿叶和我对语。我了解自然无声的语言,正如它了解我的语言一样。

  我快活地坐在我的窗前。度过了一个月,两个月,我留恋于这片绿色.我开始了解渡趣沙漠者 望见绿洲的欢喜,我开始了解航海的冒险家望见海面飘来花草的茎叶的欢喜。人是在自然中生长的,绿是自然的颜色。

  我天天望着窗口常春藤的生长。看它怎样伸开柔软的卷须,攀住一根缘引它的绳索,或一茎 枯枝;看它怎样舒开折叠着的嫩叶,渐渐变青,渐渐变老,我细细观赏它纤细的脉络,嫩芽,我以揠 苗助长的心情,巴不得它长得快,长得茂绿.下雨的时候,我爱它淅沥的声音,婆娑的摆舞.

  忽然有一种自私的念头触动了我。我从破碎的窗口伸出手去,把两枝浆液丰富的柔条牵进我 的屋子里来,教它伸长到我的书案上,让绿色和我更接近,更亲密。我拿绿色来装饰我这简陋的 房间,装饰我过于抑郁的心情.我要借绿色来比喻葱茏的爱和幸福,我要借绿色来比喻猗郁的年华.我囚住这绿色如同幽囚一只小鸟,要它为我作无声的歌唱.

  绿的枝条悬垂在我的案前了。它依旧伸长,依旧攀缘,依旧舒放,并且比在外边长得更快.我 好象发现了一种"生的欢喜",超过了任何种的喜悦.从前有个时候,住在乡间的一所草屋里,地面 是新铺的泥土,未除净的草根在我的床下茁出嫩绿的芽苗,蕈菌在地角上生长,我不忍加以剪除 .后来一个友人一边说一边笑,替我拨去这些野草,我心里还引为可惜,倒怪他多事似的.

  可是每天早晨,我起来观看这被幽囚的"绿友"时,它的尖端总朝着窗外的方向.甚至于一枚细 叶,一茎卷须,都朝原来的方向.植物是多固执啊!它不了解我对它的爱抚,我对它的善意.我为了 这永远向着阳光生长的植物不快,因为它损害了我的自遵心.可是我囚系住它,仍旧让柔弱的枝叶垂在我的案前.

  它渐渐失去了青苍的颜色,变得柔绿,变成嫩黄;枝条变成细瘦,变成娇弱,好象病了的孩子. 我渐渐不能原谅我自己的过失,把天空底下的植物移锁到暗黑的室内;我渐渐为这病损的枝叶可怜,虽则我恼怒它的固执,无亲热,我仍旧不放走它.魔念在我心中生长了.

  我原是打算七月尾就回南去的.我计算着我的归期,计算这"绿囚"出牢的曰子.在我离开的时候,便是它恢复自由的时候.

  芦沟桥事件发生了.担心我的朋友电催我赶速南归.我不得不变更我的计划;在七月中旬,不 能再留连于烽烟四逼中的旧都,火车已经断了数天,我每曰须得留心开车的消息.终于在一天早 晨候到了.临行时我珍重地开释了这永不屈服于黑暗的囚人.我把瘦黄的枝叶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向它致诚意的祝福,愿它繁茂苍绿.

  离开北平一年了.我怀念着我的圆窗和绿友.有一天,得重和它们见面的时候,会和我面生么 ?

  {载[[囚绿记]],文化生活出版社1940年8月版}

  陆蠡[1908---1942]字圣泉,笔名陆敏,六角.浙江天台人.他的文学成就,主要在散文方面.对 了,说翻译家也不过分.曾翻译俄屠格涅夫[罗亭],英笛福的[鲁滨逊飘流记],法拉芳登的[寓言诗]和拉马丁的[希腊神话].

回答2:

陆蠡散文《囚绿记》

这是去年夏间的事情。
我住在北平的一家公寓里。我占据着高广不过一丈的小房间,砖铺的潮湿的地面,纸糊的墙壁和天花板,两扇木格子嵌玻璃的窗,窗上有很灵巧的纸卷帘,这在南方是少见的。

窗是朝东的。北方的夏季天亮得快,早晨五点钟左右太阳便照进我的小屋,把可畏的光线射个满室,直到十一点半才退出,令人感到炎热。这公寓里还有几间空房子,我原有选择的自由的,但我终于选定了这朝东房间,我怀着喜悦而满足的心情占有它,那是有一个小小理由。

这房间靠南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圆窗,直径一只左右。窗是圆的,却嵌着一块六角形的玻璃,并且在下角是打碎了,留下一个大孔隙,手可以随意伸进伸出。圆窗外面长着常春藤。当太阳照过它繁密的枝叶,透到我房里来的时候,便有一片绿影。我便是欢喜这片绿影才选定这房间的。当公寓里的伙计替我提了随身小提箱,领我到这房间来的时候,我瞥见这绿影,感觉到一种喜悦,便毫不犹疑地决定下来,这样了截爽直使公寓里伙计都惊奇了。

绿色是多宝贵的啊!它是生命,它是希望,它是慰安,它是快乐。我怀念着绿色把我的心等焦了。我欢喜看水白,我欢喜;看草绿。我疲累于灰暗的都市的天空,和黄漠的平原,我怀念着绿色,如同涸辙的鱼盼等着雨水!我急不暇择的心情即使一枝之绿也视同至宝。当我在这小房中安顿下来,我移徙小台子到圆窗下,让我的面朝墙壁和小窗。门虽是常开着,可没人来打扰我,因为在这古城中我是孤独而陌生。但我并不感到孤独。我忘记了困倦的旅程和已往的许多不快的记忆。我望着这小圆洞,绿叶和我对语。我了解自然无声的语言,正如它了解我的语言一样。

我快活地坐在我的窗前。度过了一个月,两个月,我留恋于这片绿色。我开始了解波越沙漠者望见绿洲的欢喜,我开始了解航海的冒险家望见海面飘来花草的茎叶的欢喜。人是在自然中生长的,绿是自然的颜色。

我天天望着窗口常春藤的生长。看它怎样伸开柔软的卷须,攀住一根缘引它的绳索,或一茎枯枝,看它怎样舒开折叠着的嫩叶,渐渐变青,渐渐变老,我细细观赏它纤细的脉络,嫩芽,我以揠苗助长的心情,巴不得它长得快,长得茂绿。下雨的时候,我爱它淅沥的声音,婆娑的摆舞。

忽然有一种自私的念头触动了我。我从破碎的窗口伸出手去,把两枝浆液丰富的柔条牵进我的屋子里来,教它伸长到我的书案上,让绿色和我更接近,更亲密。我拿绿色来装饰我这简陋的房间,装饰我过于抑郁的心情。我要借绿色来比喻葱笼的爱和幸福,我要借绿色来比喻猗郁的年华。

绿的枝条悬垂在我的案前了,它依旧伸长,依旧攀缘,依旧舒放,并且比在外边长得更快。我好像发现了一种“生的欢喜”,超过了任何种的喜悦。从前我有个时候,住在乡间的一所草屋里,地面是新铺的泥土,未除净的草根在我的床下茁出嫩绿的一芽苗,草菌在地角上生长,我不忍加以剪除。后来一个友人一边说一边笑,替我拔去这些野草,我心里还引为可惜,倒怪他多事似的。

可是每天在早晨,我起来观看这被幽的“绿友”时,它的尖端总朝着窗外的方向。甚至于一枚细叶,一垄卷须,都朝原来的方向。植物是多固执啊!它不了解我对它的爱抚,我对它的善意。我为了这永远向着阳光生长的植物不快,因为它损害了我的自尊心。可是我系住它,仍旧让柔弱的枝叶垂在我的案前。

它渐渐失去了青苍的颜色,变成柔绿,变成嫩黄,枝条变成细瘦,变成娇弱,好像病了的孩子。我渐渐不能原谅我自己的过失,把天空底下的植物移锁到暗黑的室内;我渐渐为这病损的枝叶可怜,虽则我恼怒它的固执,无亲热,我仍旧不放走它。魔念在我心中生长了。

我原是打算七月尾就回南去的。我计算着我的归期,计算这“绿友”出牢的日子。在我离开的时候,便是它恢复自由的时候。

芦沟桥事件发生了。担心我的朋友电催我赶速南归。我不得不变更我的计划,在七月中旬,不能再留连于烽烟四逼中的旧都,火车已经断了数天,我每日须得留心开车的消息。终于在一天早晨候到了。临行时我珍重地开释了这永不屈服于黑暗的国人。我把瘦黄的枝叶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向它致诚意的祝福,愿它繁茂苍绿。

离开北平一年了。我怀念着我的圆窗和绿友。有一天,得重和它们见面的时候,会和我面生么?

生命中的绿色拥抱——阅读陆蠡《囚绿记》札记
文/泥水匠

这次我要说说读陆蠡《囚绿记》的感觉了。

看到题目时首先想到朱自清《荷塘月色》中的温馨:“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层层的叶子中间点缀着些白花”,类似中国的写意画,意境高远,绿色给人安静、恬和的充实。

而陆蠡《囚绿记》中的绿色呢?

寂寞、温暖的绿色犹如温润的玉在胸中融化。

“一丈的小房间,潮湿的地面、纸糊的墙壁、六角形的玻璃,左下角是碎的”,在作家寻求梦想的过程中,北平曾经是精神的落脚点。北平的深厚文化底蕴,是许多知识青年心灵的归依,自古如此。初到这北方都会的陆蠡,照例是拥有思想激情却两手空空,生活是局促的:在一丈的空间独步,丈量思想的长度;在潮湿的地面行走,和梦想跳舞;至于那墙壁、玻璃则做了落寞的看客了。然而生活的窘困却如何浇灭理想之花呢?意气风发的青年是应朋友之邀来北平作刊物、播散革命种子的。所以,开头的文字并不显得特别苍凉:一种自己欣赏着的诗意贫穷。

你体味看:“窗是朝东的,我怀着喜悦而满足的心情占有它”,因为有阳光的照射,文字便渐渐有了温度:追求生命中的暖意。他是喜欢阳光和绿色的,“我便是欢喜这片绿影才选定这房间的”,陆蠡的生命旅途中,在杭州读书,在厦门教书,在上海编书、写作,多年在外漂泊,但生活的困顿、流浪没有消磨掉希望的种子和对国家兴亡的关心,他对生活无比热爱,哪怕是一丝的绿色:“我急不暇择的心情即使一枝之绿也视同至宝”。

陆蠡真诚、真切地关爱着生活和自己,但是他不悠闲,他不是林语堂。林语堂悠闲得有些得意和狡猾。陆蠡是真实的,至少没有在国破家亡的时候表现出悠闲自得来。“我拿绿色来装饰我简陋的房间,装饰我过于抑郁的心情。我要借绿色来比喻葱茏的爱和幸福,我要借绿色来比喻猗郁的年华。”一个人最可贵的是什么?富足时的呐喊,有力不免苍白些;穷困时的呼叫,才悲凉深沉啊。陆蠡属于后者,虽然他没有大张旗鼓,却对绿色发自内心的喜欢,因为他心中装着不灭的希望,尽管这希望是寂寞的,应者寥寥。

尤其在北中国都市中一间破落的斗室里,这奋斗是黑暗中的星火,孤独而悲怆。

“囚住绿色,为我作无声的歌唱”,这里作者幻想把绿色植入生命的田地,因为爱而显得“自私”:“我从破碎的窗口伸出手去,把两枝琼浆丰富的柔条牵进我的屋子里来”。绿色像一面猎猎的旗帜,诱惑着作者追随“她”。陆蠡曾经说:“我用文字的彩衣给它装扮起来,犹如人们用美丽的衣服装扮一个灵魂。”自由和进步已经渗入陆蠡的骨髓,他沉浸其中不能自拔。1942年春天,他被日伪宪兵拘捕,在敌人的刑审面前,他坚贞不屈,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反抗。他只是一个教师和编辑,但是他生命所表现出来的硬度是令我们敬佩的。

在作者孤独的生命历程中,心灵是敏感脆弱的。绿色不愿被囚禁,总是朝着阳光;“我为了这永远向着阳光生长的植物不快,因为它损害了我的自尊心”,因为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同行者那么少,在北平的生活那么孤寂,连绿色也要挣脱他而去,怎能不有所伤心?

陆蠡又说过:“我是一个不幸的卖艺者。当命运的意志命我双手擎住一端是理智,一端是感情的沙袋担子,强我缘走窄小的生命绳索,我是多么战战兢兢啊!”绿色之于作者是心中的图腾,因为他理智,才觉出中国的苦难并为之献身;因为他钟情,才在生命的弦乐中奏出华彩的乐章。

这充满希望而沉重的绿色啊!

终究时局难测,“卢沟桥事件、变更计划、烽烟四逼的旧都、火车断了数天、留心开车的消息”,在火车一声长啸中,年轻的陆蠡又拎起行囊裹挟在人群中仓皇南下,颠沛人生又翻开了另一页。

文章最后说:“离开北平一年了,假如和它再见面的时候,会和我面生么?”成为生命一部分的绿色,时时缠绕着作者的心,这哪里是想念绿色呢,分明是惦记着烽烟铁蹄下的北中国山河啊。缠绵中的怅惘如此刻骨铭心。

1942年,一个三十四岁的生命在敌人的魔掌下安静地走了。

几十年后,他安静地睡在自己的文字里,安静地睡在满是书香的图书馆。尽管屋外有物欲横流的商业街,有车水马龙的公路,有俊男靓女得意的笑容。

写完这篇文章,已经夜阑入静。似乎只是做了一个清净的梦。因为一个人。

拥抱绿色的文人兼战士陆蠡。